楠溪

请等我,一定要去见一见我的先生

巍然|落海棠9

沈巍在浓浓夜色中回到了院子,站在门口却没有像无数次夜归般瞧见那一抹熟悉的暖黄灯光。


他皱了皱眉,手已经从后腰摸出了枪。


当他靠近屋子时,他的心已经重重沉了下去。


一切静谧的不像话,屋子里凌乱不堪,地上时摔碎了的瓷碟与被踩成一大片扁泥的乌黑的米糕。瓷碟的碎片散落在地上,周围散布的是被晕开的暗红鲜血。


最害怕的事情先他一步发生,他感觉自己的神识在抽离自己的肉体,握枪的手指和嘴唇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


井然被他带走了。


他只能拼命按制住自己沉重的呼吸,迈动那如同灌了铅的腿确认院子里不会有危险潜伏。直至他确认完最后一个角落,他才能够卸下全身力气坐在床沿。


理性来说,对方不是来灭口的,否则等待他的不止碎掉的碗碟,而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或者一个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的院子。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严子兴把他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什么地方?那人可提供安置的地方太多了,凭他一个人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那人喜怒无常,会不会伤害他?会不会把他交出去当什么党政的替罪羊?


他闭着眼捏了捏眉心,这是他烦躁时才有的小动作。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地上的殷殷血迹。


他需要见左丘明。

  

———


“老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来来来,快进屋喝茶。”


待服务员出去,左丘林摘下了头上的大檐帽,压低声音想问沈巍为什么那么急启动联络方式找他,一抬头却看见沈巍如提线木偶一般毫无生机的脸,眼下还挂着一片乌黑。


那副见人便露的如同方程式般恒定的微笑,今天居然没挂在他的脸上。


“你……你没事儿吧。”左丘林还是问了一句。


“你们的撤离计划执行了吗?”沈巍仿佛没听见他难得的关心。


“没有,原定是今天晚上,把……”


“不用执行了。”


左丘林抬头直视他的眼睛,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眉头浅浅皱了起来,一些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里呼之欲出。


“井然失踪了。”沈巍声音平淡到听不出任何波动,像是在说茶凉了一样,听不出悲喜。


“后天,我会按照计划去刺杀严子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如果我死了,帮我找到他,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沈巍抬起茶杯,抿了一口,好像这样能冲淡心里不断翻涌的苦涩。


“我答应你,尽我所能。”


“谢谢你。”


沈巍笑了,嘴角浅浅勾出一个弧度,眼神却不知落在哪里,充斥着与笑意相悖的悲怆。让他感觉到了一个人处于宇宙洪荒尽头,被黑暗吞噬撕咬的无奈。


左丘明觉得,这才是沈巍自己的笑。


——

周五晚七点


沈巍戴上眼镜,换上了舞厅工作人员的外套,衬衣袖口内缝着冰凉凉贴着皮肤的,是儿时粘过鲜血的老莫的刀片。别在后腰,掩盖在衣尾下的,是消声手枪。


晚八点


一辆黑呦呦透着反光的军用汽车停在了舞厅门前的街上。一位穿着红色旗袍的美丽女子言笑晏晏,站在门口亲昵地挽住了严子兴。


晚十点


严子兴与女子在舞池摇曳了几曲后,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贴着举起了香槟。


沈巍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严子兴今晚房间的钥匙。这人警惕性极高,从不在外过夜,应酬、交际,哪怕再晚都要遣人送他回去。可是人总是风流的,纵使不在外过夜使得任务有些棘手,但酒后风流的个把小时也足以让他丧命。


沈巍拽了拽白手套,从手套里顺出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原先是要躲起来暗杀,他却在进屋后发现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此刻床上竟有一团隆起的被子。


沈巍慢慢靠近,试探性地动了动被子,在确定被子里的确躺着个人时,他用枪抵着被子,用手迅速掀开了一角。


却令他呼吸一滞,浑身血液争先恐后地涌进那颗拼命搏动的心脏。


是井然。


仅仅几日不见,他看见他的井然仿佛变了一个人。变得憔悴不堪,脸上尽是病态的白。手腕上是紫黑的淤青,裸露出的皮肤上是结痂的烫伤。


井然被下了药,睡的昏昏沉沉,感到有人靠近喊他然然,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沈巍从那人滚烫的烟蒂和无尽的鞭挞中解救了出来。可是,那么危险,他不该来的。


“快….走…”他神智不清,小声地催促。


沈巍来不及开心,时间是架在他脖子上的利刃,他在确认井然安全后急忙环顾四周,不顾一切地抱起他出了门,寻了一个隐秘的角落将井然靠在那里。


霓虹将灭,舞池已歇,七零八落的人即将走上二楼,站在走廊尽头确保严子兴的安全。


好在沈巍赶在对方上楼前回到了房间。


却在进门后的下一秒被冰冷的枪口紧紧抵着后脑勺。


“转过来,手举起来,枪扔了。”严子兴举着枪,怒视着沈巍咬了咬牙。


“你是那个快饿死了被我带走的杂种吧。”严子兴看了看沈巍,抬头拧着眉毛想了想。


下一秒,子弹击穿了沈巍的左肩。


刚开火的枪口紧接着就被狠狠按在刚打过的伤口上狠狠的凿,血流如注。沈巍痛的说不出声音,只有血水在按压下浸透了外衣衬衣,汇聚而下在他的脚下积成了血泊。


“我对你们够好了吧,给你们钱,给你们自由,只需要帮我杀人就好了啊。”


男人开始发出难听的笑


“可是为什么呢?谁能告诉我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不愿意好好的活呢?”


“哈哈哈,还有你!”枪托狠狠的甩在沈巍的脸上,顿时眼镜被击碎,鼻血直流。


外面的打斗声传来,夹杂着枪声。


“林楠笙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样给他卖命!想把我灭口?啊哈哈哈,就算你们在这把我杀了,我也能找人把证据带出去交给上峰,把他这个狗卧底给揭了!”


“沈巍,你就差一点,你知道你输在哪吗?输在你看上了不属于你的东西。你以为你和井然的事情我不知道?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杀了他啊哈哈哈哈。也多谢那小骚货,成了你的饵。”


“亏了他这张脸,伺候的我很好,但是再好的东西,别人碰过了,脏。脏了,就扔掉啊哈哈哈。”


“我不许你动他….”


“你拿什么要求我呢。”


接着肚子又被狠狠地踹了一脚,沈巍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碎掉,浑身上下处处都痛,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里流出,全身上下都是他讨厌的鲜血。


男人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沈巍看见一双皮靴站定在严子兴身后。好熟悉。


“师父。外面人清理完了。”


罗浮生。


严子兴看着沈巍,挑了挑眉,手里的枪在手里转了转


“浮生啊,你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严子兴歪歪头,“把他杀了。”


罗浮生扫了一眼沈巍,心头一紧,沈巍看起来伤得不轻。他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沈巍卸下的枪。


“消声器,不错啊。”


枪口却瞄准了严子兴,谁知道严子兴只短暂地诧异了一下,缓缓把手中的枪放下,看着罗浮生笑着说


“浮生啊,你是不是瞄准错人了啊。”他令人厌恶地挑了挑眉。


“严子兴,罗勤耕是不是你杀的。”罗浮生颤抖着说,眼睛看着严子兴布满了红血丝。


“浮生啊,是我把你养大啊。”


“我在问你一遍,罗勤耕是不是你杀的。”罗浮生嘶吼着,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亮起了獠牙。


严子兴摸了摸下巴,“是那个穿长袍的男人?好像记得吧,挺不经打的,戳几下就死了。”


“咔。” 罗浮生扣动了扳机,枪却没任何反应。


“浮生啊,看来你没学会怎么掂量枪里有没有子弹啊。”严子兴看着罗浮生摇头。


“那就怨不得…”


话没说完,锋利的刀片划破喉管,隔断血管,只剩下男人惊恐下睁大的双眼,鲜血一刹那喷了好远,像红色油墨画。


沈巍悄无声息地站在男人背后,擦了擦刀片。


这个藏在袖子里的刀片,救了他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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